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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跳了起來,她開心地將他從地上揪了起來,“真的嗎?那你快點告訴我。”

“去!”蘇子易再次嫌棄地推開了犀茴,他伸手左手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道:“我跟你很熟嗎?別對我動手動腳的。”

“好好好。”犀茴舉起雙手又後退了幾步將二人間的距離拉得更開了,“我保證不再碰你了,你趕快把法子告訴我。”

“你聽好了……”蘇子易一邊點著食指,一邊說出了自己的法子。

聽完,犀茴整個人都開了竅,她摩拳擦掌道:“關鍵就在明天了,是吧?”

翌日。

被秦軍數十萬大軍圍困住的楚王都壽春城城門外連續第七天上演了小股楚軍突圍之戰,整個楚只剩下壽春一座孤城,楚王與僅剩的數萬兵民被圍困其中,無處求援,秦軍又久久不攻城。眼見糧草不濟,楚軍在被困整整三十三天之後開始分兵突圍,而面對楚軍的突圍,秦軍只派與突圍人數差不多的將士前去阻擊,所以每次突圍都會變成將與將、兵與兵的單挑戰。

今日此次,已是楚軍七日內的第十一次突圍戰了。

此戰楚軍將領為白離的裨將白暖,她是楚軍將領中唯一的女性,因而,秦軍出戰的必然是同身為軍中唯一女將領的千人將羌紅雪,多年來她一直保持著一身麻布長衫、包頭帕、羊皮坎肩、束腰帶、裹綁腿、背背劍的少數民族打扮,戰鼓擂動,她和著鼓聲帶領手下將士迎戰從城中突圍而出的白暖部。

除了出擊的羌紅雪部,其餘秦軍全部退居在一裏以外觀看此一仗,騎著馬位於全軍最中央處的趙政一臉輕松地觀戰,他左側的蘇煌、司空烈兩位大將軍以及右側的司空宴表情都不算嚴肅,唯獨他右側臨近司空宴的傅砥繃緊著臉,神情緊張又擔憂。

蘇子易作為五千將就與他們隔了一段距離,他不關心那邊任何一個人的情況,他一雙眼直勾勾地盯在羌紅雪身上。至於為什麽他這麽做,只有犀茴一個人心知肚明。

昨日蘇子易告訴犀茴,在他來此與另一路秦軍匯合之前就打探到秦軍圍了楚王都的消息,兵臨城下後秦王並沒有下令有壓倒性優勢的大軍對城池發動猛攻,而只是單單采取圍城戰術;可楚軍在堅持了三十三之後終於忍不住突圍了,在他們到來的這一天,已經是楚軍連續第六天突圍了,所以在查清前六天楚軍突圍的都是何人何部以及秦軍出戰的是何人何部之後,他下了一個驚人的斷定,他說,明日白暖會率部突圍,而秦軍一定會派羌紅雪出戰,如果羌紅雪勝了,那麽她是叛徒一事就定了一半。

“你真厲害。”當看到白暖與羌紅雪出戰時,犀茴忍不住誇起了蘇子易。

“哼。”對這份意料之內的誇獎蘇子易可是相當享受,他自信滿滿地對犀茴說道:“接下來就看羌紅雪是勝是敗了。”

“羌紅雪連我都打不過,不可能贏得過我曾經的師父的。”犀茴也肯定地下結論。

“噢噢噢——”犀茴前一腳下論斷,後一腳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便從秦軍中爆發出來,這架勢,等於響當當地抽了她一個耳光。

羌紅雪居然真的贏了白暖,而輸了的楚軍又只得灰溜溜地龜縮進城內以待下一次的突襲。

“這怎麽可能?”看著羌紅雪舉著劍與士兵同歡呼的得意表情,犀茴說什麽也不能相信,“這中間一定有詐。”

“當然有詐。”蘇子裏拉拉韁繩調轉馬頭,“今晚,就好期待慶功宴吧!”

蘇子易口中所說的慶功宴是趙政臨時下的命令,但凡楚軍突圍,只要出擊的將士成功阻擊他們便能獲得一次與大王同席喝酒吃肉的權利。

這一次,自然輪到了羌紅雪部。

夜晚,秦軍主帳前果然舉行了一個別開生面的與王同席的酒肉篝火慶功宴,大壇大壇的酒缸整齊地擺了幾列,各種肉腿子也都架在火堆上被烤得滋滋作響,作為犒賞,最後登場的趙政舉著酒爵站在今日出征的一千將士中存活下來的幸運兒當中,與他們共飲同食。

觥籌交錯,香味彌散,這可饞壞不能旁觀的眾將士們。

“啊,好想吃腿子肉呀。”作為吃貨的代表,犀茴也饞得直流口水,她不斷用舌頭舔著嘴唇並發出嗖咯嗖咯的不文雅聲。

“咳。”蘇子易咳嗽著踢了踢犀茴的膝蓋,“別只顧著吃。”

“哦哦。”犀茴吸了吸口水,現在吃是次要的,盯著羌紅雪的一舉一動才是今晚的主要任務,於是她的目光從烤得酥嫩色澤金黃的腿子肉上收了回來,然這一收卻無意識地落到了人群中央的趙政身上。

卸了披風穿著黑色戰甲的他單手叉腰單手舉著酒爵大口大口地喝著酒,與懷揣著敬仰與憧憬之情而來的每一位士兵碰杯幹酒,喝的微醺的他的臉在清冷的月光與搖曳的火光映襯下就像染了一層胭脂一樣,讓他原本就生得好看的臉更顯動人與俊秀,而他那總是深邃不見底的眼眸也被酒色熏得柔軟了下來,平日裏總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君王真的極少極少像這刻這般讓人特別想親近。

凝著這樣的趙政,犀茴心裏有些羨慕那些或因親近大王或因醉酒而放肆起來的士兵們,曾幾何時,她比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都離他更近,可是現在,她卻好像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離他更遠。

究竟是誰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僅僅只是時間嗎?也或許,他們原本就從來沒有真正地靠近過?

此情此景讓犀茴本能地握緊了腰際的劍,可明明劍在手,她竟覺得心中依然空蕩蕩的,像是失去了什麽重要又寶貴的東西似的,這種缺失的心情平生未有過。

“阿姊,我好像明白了你當初的感受。”犀茴心中一酸,眼淚便在眼眶打轉,想起她曾經那麽不解與不屑趙柔對趙政的感情,等她自己真正深陷其中之時,她卻發覺,她其實並沒有比趙柔好過多少,或近或遠地看著他,自始至終都不能走進他心底,守不守在他身邊都可能沒有屬於自己的位置,那種時而甜蜜時而傷感的感受,那種離得開卻放不下的感情,實在煎熬,“阿姊,以前說你是大笨蛋的人也終於變得和你一樣了……”說到這,她的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因為吃不到肉就要哭了嗎?”身旁的蘇子易突然開口。

嚇了一跳的犀茴眼一眨,幾顆透明的液體就那麽墜了下來,但她並未掩飾自己的窘態,她吸了吸鼻子澀聲道:“是啊,因為吃不到,所以難過的想哭,不可以嗎?”

“女人,真是麻煩。”蘇子易掏掏袖子扯出一塊錦帕丟到犀茴頭上。

扯過覆頭的錦帕犀茴很不客氣地擤起了鼻涕,“那什麽,有個問題我還是很好奇,為什麽大王不派兵猛攻壽春城?明明占了壓倒性的優勢卻要一次一次不厭其煩地應付楚軍垂死掙紮的突圍,就算贏了還要放他們進城?”

“這些都只是大王跟末路的楚國在玩一場心理游戲罷了。”蘇子易搖搖頭,“他們突圍的次數越多就說明他著急,而情急之下的突圍又一次一次失敗,那樣他們的心理防線與意志也會隨著失敗次數的增多而逐漸潰敗,而等這些累積到足夠程度時,他們便會徹底崩潰。”

“那時候,他們就會自動投降了是嗎?”

“攻城本就是下下之策,攻心方為上策,如此一來,我軍不必損傷太多還能完勝對手,豈不是兩全其美!”

犀茴撇撇嘴,這種方式倒是趙政慣用的手段,腦子好使的人就是不一樣,“吶,謝謝你。”羨慕之餘,她還不忘將沾了鼻涕的錦帕感謝地還給蘇子易。

“不要還給我,丟掉。”蘇子易則一臉鄙夷與嫌棄地拒絕了犀茴遞來的錦帕,他覺得這女人除了直爽以外就再也沒有任何優點了。

“噢。”蘇子易讓犀茴丟掉她當真丟掉了,鼻子通暢之後,她墊墊腳尖在人群中尋找羌紅雪的身影,掃視了一圈,她發現羌紅雪獨自端著酒爵站在一旁嫵媚的雙眼一直飄來飄去,半點都沒有要靠近被士兵團團圍住的趙政的打算。

“那女人是在等待時機嗎?”蘇子易覺得羌紅雪的行為有些怪異。

“傅將軍遇刺了,抓刺客,來人,抓刺客呀!”果不其然,蘇子易的話剛出口沒多久,後面的軍營處就傳來了哨兵的奔走相告聲。

此聲一出,軍營即刻騷動了起來,尤其是羌紅雪那一隊,傅砥身為她的夫君自然也被她屬下所重視,於是他們齊齊丟下酒爵奔向傅砥的軍帳。

於是整個軍營的士兵都行動了起來,他們或去抓刺客,或去看望傅砥,或是跟隨蘇煌、司空烈兩位將軍坐鎮中軍並加強全營的防守以備敵軍突襲。

不消一會兒的功夫,趙政軍帳前頓時人群散光,而他卻一人端著酒爵淡淡品酒不為所動,滋滋滋,嗶嗶啪啪,空氣中只剩這兩種聲音與之為伴。

見不得趙政孤單一人的犀茴忍不住邁開步子從暗處走了出來,她要去到他身邊,無論如何都想。

“你要幹什麽?”蘇子易壓低嗓音試圖阻止她。

嘩,誰知犀茴腰身一轉,她卸下腰際的佩劍在手中翻轉了幾圈之後用鞘尖指著蘇子易,“別攔我,我是他的利劍,我要守護在他身邊。”直覺告訴她,今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

凝著犀茴變幻的眼神,蘇子易伸出的手頓在半空。

“等著我,等著我……”犀茴腳下的步子漸漸加快,望著那個近在眼前的身影,她的心噗通噗通地狂跳了起來,就要近了,就快到了。

嚓,一道奪目絢爛的劍光自趙政身後突起,那比流星還要迅捷、那比閃電還要快速的光芒兇猛地撕裂了黑暗的夜空,劃破了周遭的寧靜。

“好快的劍。”幾乎與襲來之劍光同時拔劍的犀茴也在心中暗嘆。

鏗鏘,在劍光觸上趙政身體的前一刻犀茴閃到其身後將劍攔住了,劍光交錯間,持劍黑衣人的那雙眼深刻地映在了她的劍刃之上,而那雙眼,她並不陌生。

“果然是你呀。”緊靠著趙政寬厚溫暖的後背,犀茴卷卷嘴角,一股逼人的殺人從她眼中彌散出來,“叛徒,羌、紅、雪。”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8號更新

第四十七回 叛徒的結局

都說冤家路窄,犀茴僅通過一雙風情的嫵媚眼認出了夜行衣蒙面的羌紅雪,同樣,羌紅雪也從聲音辨認出了作普通秦兵打扮貼了兩撇小胡子的犀茴。本以為,這兩個從第一次見面就開始互相看不順眼的女人會鬥個你死我活,但羌紅雪再見到犀茴之後,她滿眼除了震驚就再也看不到其餘情緒了,短暫的對劍之後,她竟快速收招然後企圖趁著夜色逃跑。

“想跑,沒那麽容易。”一清一脆的嗓音重疊而來。

犀茴欲追,卻發現已經有人截住了羌紅雪的退路,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趙政身邊的那位青衣少年,名為璆鳴的新利劍。

“你這刺客簡直太沒道德了,居然趁我小解的時候來偷襲。”璆鳴漲紅著臉,一手持劍扛在肩上一手還時不時提提褲腰帶,似乎小解的不太痛快。

後有追兵前有堵截者,羌紅雪眼珠子賊賊地瞟了瞟四周見逃無可逃,她的腳步便暫時停歇了下來,但手中的劍始終握緊在手,似是在考慮到底是投降還是拼死一戰。

“羌紅雪,不用思考了,繳械投降,寡人就饒你們傅氏家族一幹人等的死罪。”趙政輕倚在犀茴背上,嗓音微醉的開口道。

這一句話不僅讓羌紅雪一驚,甚至被趙政倚靠著的犀茴也大吃一驚,她側過頭,看見趙政將腦袋歪抵在她的腦袋上,半瞇著眼睛,緩而慢的呼吸間盡是酒的氣味,看起來像是喝醉了。

“大王,你還好嗎?”犀茴不敢收劍,只得雙腳站穩背脊挺直盡量讓趙政靠得舒服一些。

聞聲,趙政揉揉太陽穴輕聲回答道:“微醉,無礙。”

“那就好。”犀茴嘴上說好,但心中頗有疑慮,律己的他向來處事謹慎,尤其是這等關乎命運的大事,今日怎麽會讓自己喝得微醉呢?

連續七日與獲勝將士共飲,就算海量也扛不住,好在今夜總算引出了潛伏軍營的細作,盡管這細作的身份讓人難以置信,趙政晃了晃有些暈乎的腦袋再次開口道:“羌紅雪,你也不要在做無謂掙紮了,為了傅砥也好,為了你們不滿周歲的孩兒也罷。”

一個夫君,一個孩子,這兩個詞就像兩柄利劍直戳羌紅雪的心窩子,她以前是殺人不眨眼的刺客,但遇見傅砥之後,她得到了愛情得到了家的溫暖,更在不久前她還得到了一個屬於他們愛情結晶的孩子,成為妻子成為母親,她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所有的幸福,這些幸福甚至讓她忘了自己的過去以及過去的所作所為。

羌紅雪抱有僥幸心理地望著趙政,“大王,憑什麽斷定是我?”

“荊河一役,你將叛徒之名推給了與楚有千絲萬縷關系的那個人,這的確是挺高明的一招,但你卻忘了兩點,第一,那個家夥除了吃與劍術基本就是個笨蛋;第二,我軍駐守河口的五萬將士只有你一部千人存活且一千個人統一口徑說那個家夥是叛徒,這樣毫無瑕疵的口供,你是在侮辱誰的智慧呢?”趙政捏著額頭仰面看星空,羌紅雪不開口,那麽他就說到讓她開口為止,“就算是你家傅砥也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難道你沒有發現嗎?”

這話聽得羌紅雪心咯噔一沈,她以為幸存者的話總是特別有說服力,到大王對叛徒下達擊殺令,她都以為她的偽裝是完美無瑕的;而她的夫君傅砥確實變得沈默寡言了起來,時不時就會面色沈重的陷入冥想狀態甚至幾次對她說話都是欲言又止,這一切,她總歸結於戰事或是思念孩子了,沒想到……

“其實你到現在為止還是偽裝的不錯的。”趙政嘆了一口氣,“只不過可惜呀,你本以為你的過去會隨著楚這個國家的消亡而消亡,但你沒想到吧,在亡國邊緣的楚還是要將你拉上墊背,對吧!”

羌紅雪眉頭緊蹙,眼神有所動搖,但口風卻一點都沒改,“大王,一切都只是您的猜測,您有任何證據證明您所說的嗎?”她自信自己將一切罪證都處理得很幹凈。

“寡人手中是沒有什麽證據了。”趙政緩慢地撫摸腦袋,“但是你今晚刺殺寡人,又怎麽算?”

聽到這裏,羌紅雪緊蹙的眉頭一舒,她自己拉下蒙面的面紗,棄劍單膝跪地道:“刺殺大王之罪,我認。但叛徒之名,我可不認。”

“哈哈哈哈。”趙政忽然仰天悶笑了起來,“羌紅雪啊羌紅雪,刺殺之罪與投敵叛國之罪都是要抄家滅族的啊!”

“大王,傅砥已經一封休書休了我,不再是傅氏一族成員的我,這刺殺之罪便和他們無關了,難道不是嗎?”羌紅雪顯得很有底氣。

趙政終於忍不住回轉頭,正好迎上跪地的羌紅雪淡定與從容的目光,那一刻,他覺得,這女人似乎還有點意思。但只是有那麽一點意思罷了,他討厭死皮賴臉、犯了錯還抵死不認的家夥。

啪啪,趙政擡起雙掌快速地拍了幾拍,“寡人答應你的事都做到了,白白浪費機會的人可是你的女人,你都看到了吧,傅砥。”

話音未落,只見傅砥滿臉淚水的拖著沈重的步伐從黑暗處走了出來,他一手捏著一張絹布,一手則握著一支燒黑的只剩下一小撮白色箭羽的箭。

“夫君!?你不是被我……”傅砥的到來讓羌紅雪十分意外。

“紅雪,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傅砥扭曲的臉顯得痛苦萬分。

“我……做什麽事了?”羌紅雪遲疑地開口。

傅砥僵硬地舉起左右兩手,“用迷藥迷暈我並派手下造成我遭刺客刺殺的假象、在我昏睡期間模仿我的筆跡寫下休書、刺殺大王、害死子裏、通敵賣國!”每說一項罪名,他的嗓音就顫抖一分,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整個人幾乎都在顫抖。

“夫君,第一樣罪我認,但我真的不是叛徒也沒有害死蘇子裏,你要相信我。”羌紅雪的眼淚在眼眶裏滾了幾滾,她仍是倔強地將眼淚忍了回去,她知道,一旦認了後兩項罪,不光是她自己,她的夫君、她的家族都會陷入萬劫不覆之地。

“相信你?”傅砥顫抖的雙眼中露出絕望的悲意,他將左手捏得緊緊的箭矢舉了起來,“這支箭是我親眼看見你燒掉的,這種白羽銀箭我們秦國可沒人用更沒有人能打造的出來,而這種箭,我只見過一個人用,那就是楚國的白離,子裏,也是死在這種白羽銀箭之下的。”

“啊……”羌紅雪怔住了,她喘著粗氣不可思議地凝著絕望又憤怒的傅砥,那支箭正是荊河一役中白離用來與她下達命令所用之箭,她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支箭已經被她燒毀,怎麽怎麽還會……

“你生火之地靠近河畔,草地濕潤,所以被火灰埋壓在下面焚燒的箭矢沒能全部燒毀。”傅砥捏箭的手青筋暴突,“我多麽希望你能完全毀滅證據。”他惱羞成怒地將殘箭砸向了羌紅雪。

羌紅雪諾諾地望著地上的殘箭,心想這一定是天意,那麽多人因為她而死,一定是上天在懲罰她。

“大王。”傅砥雙拳合抱,雙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悲憤交加的他向趙政主動請罪,“吾妻不忠而犯叛國之罪,按大秦律法當處以夷三族之罪,我傅砥代表我傅氏一族,特來領罪。”

“不——”羌紅雪聞之呼天搶地地大喊一聲並連滾帶爬到傅砥旁邊,“大王,你看這是休書,我已不是傅砥之妻,所有罪名都和傅氏一族毫無關系,要死就死我一個人就好了,那些事全部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她一邊拍胸脯一邊奪過傅砥手中的絹帛遞給趙政。

“對君不忠,害死好友與眾多將士,你一人之命就足以抵消嗎?”傅砥緊緊握著拳,各種滋味在內心翻江倒海,他曾經為了自己的夫人而去求趙政,讓他給她一個認錯的機會,可沒想到竟沒有半點認錯悔過之心,甚至執迷不悟地覺得以一人之命就妄圖抵消那些滔天的過錯,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自己的感受與立場,不過即便這樣,他還是始終忍不下心去怨恨她。

“為什麽不行?”羌紅雪發了瘋似的揪住傅砥的衣襟、拼了命地搖晃他的身體,瞪圓雙眼,淚如雨下的她激動嘶吼道:“這些錯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而且你已經休了我,所以死我一個人就可以,就可以了,就可以了………”

羌紅雪的吶喊聲震得傅砥的耳朵發鳴,他眼神憐憫悲嗆地凝著她,“這休書不是我寫的,不作數的。就算你犯了罪,我也不會休了你,我願意與你一道領罪。”

啪,羌紅雪一巴掌將傅砥扇到在地,她騎在他身上,惡狠狠地盯著他大罵起來:“你是不是瘋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你能爬到如今大將軍的位置容易嗎?你可是你們整個家族的象征與榮耀,還有,你若是一同領罪,那我們的孩子怎麽辦?他才剛剛降生到這個世界上,他還沒來得及體會這世界上一切的美好,他怎麽能死去?我怎麽能允許你和他為我陪葬?”

羌紅雪眼中的怒火與傅砥一潭死水的眼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今的他已經喊不出來也失去了求生的意志與顏面,他只是目光無焦距地看著面前愈見模糊的羌紅雪的臉,用極輕極啞的嗓音說道:“既然你都知道,那為什麽還要幹那些事?”

“為什麽要幹這些事,你以為我想幹嗎?”死氣沈沈的傅砥徹底激發了羌紅雪深埋於心的全部的怨與念,她聲淚俱下地控訴了起來,“我還不是為了你和孩子,我體內被白暖種了蠱毒,孩子因為我的關系體內也殘留了毒蟲,上次你與白離手下的刺客交手,被他們的箭射中,那箭中也含有蠱蟲,我自身體內的蠱蟲已被催發,痛起來簡直生不如死,但你們體內的蠱蟲並沒有被催發,白暖也是以此相要挾我,我不想你們跟我一樣被這種折磨,所以我才……”

羌紅雪出生在韓,所在的羌氏一族是名聞天下的刺客集團之一,可她不喜歡他們集團合作的方式,於是小小年紀便下定決心離家出走,但身為女子劍術又沒有練成,哪國權貴都不招她當食客,只有楚國楚王府的白家接納了她,在那裏她習得了劍術之後便開始為白家做事。可當她在戰場上偶爾救下了那個來自秦國的黝黑的少年之後,她便再也無法脫身了,因為少年說對她一見鐘情了,要娶她做妻子。

起初,她根本看不上這個傻了吧唧的糙漢子,不過他卻半點沒有灰心,在接下去的三年時間內,他百般地對她好,讓她依靠給了她家的感覺,所以最後,她還是嫁給了她。從相識到成親再到生子,已十年有餘,這十年,她過得很快樂很幸福,所以她也漸漸斷了與楚國白家的聯系。

直到秦楚荊河一戰時,她才發覺,十年時間並未磨滅她的曾經與過去,白暖在秦軍當中發現了她,並催發了她體內的蠱毒以威脅她再為楚效一次力,挨不過精神與肉體的雙重疼痛,她答應了他們。一次細作讓她內心備受煎熬,但好歹得到了解藥,所以,她以為那一次之後便會徹底斷了與楚的關系。哪只,秦楚第二次交戰時,他們又來威脅她,這次籌碼竟多了她夫君與孩子,他們是她人生中最最重要的兩個人,於是即便知道他們騙了她,可她卻就無法擺脫這種被|操|控的人生。

她想,能幸福一天便幸福一天,能保全那兩個重要之人的安全就得去犧牲別人,而且只要她將罪證處理得夠好,就不會被發現。原來,一直以來,都是她太過天真了。

然而,傅砥早就已經完全失了神,羌紅雪的怒與怨他全都看不進聽不到,他閉上眼睛癡癡地自言自語了起來,“紅雪,就算我們死了,我們也沒臉見那些被我們害死的將士,更沒有臉見子裏。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就長得黑壯又眼大如牛,他們覺得我像牲口不像貴族子弟更不願意和我玩,只有子裏不嫌棄我,我們一起習武一道念書,可我腦子笨,書總念不好被家族的人各種看不起,但子裏說,書念不好那就好好習武,將來上戰場打仗立了戰功一樣能當大將軍一樣能光宗耀祖,子裏是我這輩子最最重要的朋友。可你不喜歡子裏的花哨、覺得女人緣很好的子裏是輕浮之人,你讓我不要跟子裏走得過近,這些我都聽你的,其實我心中一直對子裏感到愧疚,我很想找一個機會跟子裏好好道歉,可是因為你的關系,我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所以我想帶著你一道去陰曹地府跟子裏道歉,請求他的原諒……”說著說著,痛苦的眼淚從他緊閉的眼中流淌下來在他黝黑的面頰留下了兩道淡淡的痕跡。

“夫君、夫君……”羌紅雪趴在傅砥身上不斷抽泣著,“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算我求求你了,夫君……”此刻的她知悔斷腸子也挽回不了,自己種的孽就得自己償,只是她太過舍不得身下這個對她好了十年的男人,她太過不忍心讓他一同承擔自己所犯下的罪。

“大王,還請您網開一面,饒了傅砥的命與傅氏一族的命吧。”盡管知道不可能,羌紅雪還是爬到了趙政腳邊,扯著他的袍子苦苦懇求了起來。

“羌紅雪,好好回答寡人接下來的問題。”面對腳下哭花了一張俏臉的女人,趙政沒有任何心軟的打算,他始終背著身不願看他們一眼。

“大王請問。”羌紅雪哽咽地擡頭,趙政的話似乎讓她看到了一絲希望。

“今日你與白暖對戰,她對你下達了什麽指令?”

“刺殺秦王,一旦秦王身死,秦軍陣腳便會大亂,到時楚軍就能找到機會突圍。”

“計劃成功,用何種方式聯系?”

“用楚國暗語寫密令,然後綁在信鴿爪上,放飛即可。”

“子易,你還不快快準備筆與絹帛。”趙政餘光瞄了一眼暗處。

“是,大王。”自從犀茴突兀地跑出去之後,蘇子易就一直躲在暗處觀望,這一場驚心動魄的好戲看下來真讓他開了眼界,從袖袍中掏出筆和絹帛之後,他也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現在開始寫。”趙政偏頭,示意蘇子易將紙與絹帛遞給羌紅雪。

“大王,是不是我寫了,你就能饒傅砥以及傅氏家族一命?”羌紅雪結果筆和絹帛企圖用最後的籌碼來跟趙政談判。

“你沒有資格跟寡人談條件。”趙政冷哼一聲,“你寫不寫,楚都會亡國。”

趙政的話明明白白告訴羌紅雪,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不是她一個人能左右的,不管有她沒她,秦軍攻陷楚王都也只是時間問題。

意識到自己的無知與魯莽之後,羌紅雪深深地給趙政磕了三個響頭,“大王,我這就寫。”

一陣短暫地沈默過後,羌紅雪將寫好的密令交給蘇子易,蘇子易再交由趙政過目。

趙政揚揚眉沖著蘇子易輕輕一笑,“把消息放出去吧,楚國人看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是,大王。”蘇子易也點點頭一笑,而後便去羌紅雪住處找信鴿放消息去了。

蘇子易一走,秦軍主帳前面的開闊地就又靜了下來,篝火已滅,夜半無風,傅砥像屍體一般躺在地上,羌紅雪淚眼模糊地跪在趙政腳邊,璆鳴只在一旁提劍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們倆,而與趙政始終背靠而立的犀茴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安靜下來,可她又不知說什麽好。

她只覺得,這一場抓細作的戲不知不覺又被趙政操控在手了,看樣子她又一次成為他手中的棋子了。不過能揪出羌紅雪這個真正的叛徒,實乃大快人心之事。且看夾在君、友、道義與女人之間為難的傅砥,她又領悟道了這世事真是有夠無常的,不光忠義情義兩難全,連共同生死都不容易被成全。

加之,他們背叛的是趙政這樣的君主,她斷定,反正死之一字是逃不脫了,就看趙政要讓他們誰死、以及怎麽個死法了。

沈默片刻之後,犀茴感覺自己的背脊被趙政的背脊蹭了蹭,緊接著一股暖風自耳畔吹拂而來,“把你的劍拿去給傅砥。”她聽見趙政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犀茴回頭,二人微側的臉頰觸碰在一起,卷帶起彼此臉上的一片緋雲,四目相對,她看見趙政的黑眸像是結了一層霧水,似醉非醉,十分的撩人。

縱使不太情願離開趙政的身邊,但犀茴還是老實地走到傅砥身邊將劍雙手捧著遞給他,“傅砥,別在這裝死了,大王讓你接劍呢!”

原本一心等死的傅砥在聽到犀茴傳令的話之後,眼睛倏地睜開,一個鯉魚打挺,身子立了起來的他就跪倒羌紅雪身邊,“大王有何吩咐?”

“傅砥,寡人命你砍下叛徒羌紅雪的首級,以正法典。”趙政身形未動,雙手負於身後的他冷冷地對著前方開口道。

令下,低著腦袋的傅砥緩緩擡頭,一身黑衣戰甲的趙政的背影仿佛與黑夜融為了一體,微微凝眸的他一眼望去,視線遍及之處皆是一片黑,他知道他的妻子難逃一死,他設想過,他的妻子可能會遭受砍頭、腰斬或是五馬分屍的極刑,但那的確是她罪有應得,他會親眼看著她死去,然後自己在以死謝罪。

可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被命令拿起手中的殺敵之劍去親手斬下自己最愛的妻子的頭顱,他辦不到卻又不得不辦。

幾經掙紮之後,傅砥終是接過了犀茴手中的劍,這劍平日他揮起來毫不費吹灰之力,可這一刻,落到手中的劍卻猶如千金之重,他的手、他的身體、他的視線、他的心、他身體當中的每一個器官都在顫抖。

“傅砥,領命。”良久,傅砥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下定決心的他提劍而起來到羌紅雪身前,他擡掌撫了一撫劍刃,“紅雪,吾妻,這一程就由我來送你,可好?”

噙著淚的羌紅雪仰面含笑凝著垂目低語的傅砥,“夫君,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做你的妻子,可好?”

傅砥不語,嘴角微牽的他像在笑又像在說些什麽。

“一路走好,吾妻。”傅砥心一橫,閉眼舉劍下劈。

劍鋒閃光晃人眼,吐納間屏氣凝神,就當大家以為要一劍封喉之際,傅砥手中的劍卻落在了羌紅雪的肩頭,他,還是下不了手。

“大王,我……”傅砥握著劍的手顫抖的厲害,他猛地轉過頭,祈求著不可能發生的奇跡。

而趙政就像什麽都沒看見一樣,背著身,一語不發。

“呵呵。”傅砥生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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